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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42章什么才是本,何处方为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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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平阳斐氏的祠堂之中,斐潜缓缓的说出了他认为非常重要的一点,求本源。

    求本源?斐蓁懵懵懂懂的说道。

    对。斐潜点了点头,看吃喝,是要你知道跟着你的那些人过得好还是不好,这一点决定了你的基础……

    无论何时何地,都首先要保证跟着你走的人,有吃喝……斐潜缓缓的说道,如果说吃喝都保证不了……或者说只有你自己有吃有喝,而你的手下百姓和兵卒没有……那你就完了,或者是快要完了……需要我举例子么?

    斐蓁摇了摇头,不用……父亲大人……

    有了吃喝,才有其他。斐潜点了点头,读春秋,是让你知道前人做了那一些事情,他们为什么那么做,然后做了之后变成了怎样……所以这一个方面,是让你知道要一些事情可以怎么做,不可以怎么做……春秋之事,便是前车之鉴,不想要倾覆,就别走错路……

    是的,父亲大人……斐蓁认真的说道,我一直都有在看……

    一件事情,不光要看表面上的那些东西,还要研究里面藏着的东西……所以才是「读」,而不是「看」,这样你才会知道要做什么,怎么做才会好,或是更好,亦或是……更差……斐潜看着平阳城的模型,就像是看着自己过往的那些岁月,做错了不用怕,你看春秋战国之中,有多少人做错了?但是千万不要不认错,更不可以不该错,知道错在哪,便是立刻要改……知错不改,便是错上加错,即便是王侯,也是死于非命,错之可改,便有生机,即便是流落他乡,亦可重归故土……

    曾有一位长者告诉我说,「春秋左传,叙述论断,色色精绝,声情意态,缓者缓之,急者急之,述行师,论备火,言胜捷,记奔败,申盟誓,称谲诈,谈恩惠,纪严切,叙兴邦,陈亡国,斯为大备……」斐潜转头看着斐蓁,现在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……

    孩儿谨记!斐蓁朗声应答道。

    斐潜斜眼瞄了一下,你真能全记住?

    呃……我回去就写下来……斐蓁吞了一口唾沫,老老实实的说道。

    春秋能告诉你一些事情,但是具体的事项还是要自己去做,而在做的过程当中,你必须找到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……斐潜继续说道,而这,就是分人事……不要觉得这个人漂亮会说好话就轻信,也不要因为这个人长得丑,就觉得他没本事……

    嗯,就像是庞世叔那样……斐蓁点着头。

    嗯……这话要反过来说……你这样讲,你庞世叔会不开心……斐潜言传身教,你应该这么说,天下俊美之辈不知凡几,又有何用,不如庞士元一人!

    哦哦!明白了!斐蓁点头说道,意思虽然都一样,但是要看说的方式……

    ……斐潜看了斐蓁一眼,说正事……人和事要分开,就像是河东,不可能过于苛求完备,只需要能做到最为主要的,就可以了……能够事事都做得完美完备的,那就不是人……要么是鬼,要么是怪……知道什么意思吧?

    斐蓁点头,父亲大人你之前说过……

    能记住?斐潜摸了摸斐蓁的脑袋,记不住的时候就要问我……

    斐潜记得自己刚踏上社会的时候就被各种各样的言论所蒙蔽了,根本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,比如60岁的老鹰要拔牙,德国造的东西100米内一定有油纸包,是金子一定会发光,创业者的今天明天后天等等。

    其实这些所有的言论,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,就是不断的奋斗,豁出命的付出,持久的牺牲,盲目的坚持……

    但是从来都没有人会告诉斐潜,全世界的鹰,一般大部分寿命都是50岁左右,根本不用担心60岁的问题。而最先提出这个理论作者,他估计没有试过在重生的五个月中,不吃不喝……

    因为要么就是爪子没长出来,就是嘴没长好,要不然就是羽毛不全没法飞——不能捕食,吃什么呢?五个月不吃饭,代谢缓慢的爬行类还能扛得住,鸟类可是新陈代谢很快的动物,必是活活饿死无疑

    也没有人会告诉斐潜说,金子本身是不发光的。金子看起来闪亮,是先要有光源,而且还要刚好照在上面,才有可能反射光,而不是发光,而且反射光线了之后能不能被人看见,也是另外的一件事情……

    ……明利益……越早能清楚,便是越好……斐潜缓缓的说道,看不清楚,就容易被人蒙蔽……而且这关系到了最后的一点……

    求本源?斐蓁问道。

    对,本源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利益,一种所有人可以共同拥有的利益……只有将你的利益和其他所有人的利益结合在一起的时候……斐潜点了点头,然后示意斐蓁向外走,太小,家中又只有他一个算是成了才的,若是他不来,还能是谁来?

    祢衡的文学很好,而且他也很愿意在经学上花功夫,人聪明,又愿意花心思专研,自然就学得不错。

    在后世,是义务制教育,也就是不管孩子要不要,愿意不愿意学,都要教,可是在汉代就别想着这么美的事情了,不想学的直接滚粗,笨一些的直接爬走。

    祢衡很聪明,换句话说,就是很有才气。

    才气这种东西,要后天的培养,也要先天的天赋,甚至是一种闪耀而过的灵光,并且还能将这个灵光表述出来,这才是其中最为绚丽的珍宝。就像是许多人都可以登临高山,远眺沧海,都会心生感慨,然后大脑里面闪耀灵光,但是大多数人并不能将其完美的表述出来,最终便是只能汇集成为了两个字……

    但是有得必有失,才气不能当饭吃。

    至少在祢衡这里是如此。

    志向高洁不慕名利,是祢衡的自我标榜,而且一开始祢衡也确实是这么做的。

    学习的时候,因为考察点都是在文学方面,并且也都是在家中附***原左近也都知道祢衡的声名,走到哪里都可以刷脸,吃穿自然不用太愁,可是在邺城么……

    你是谁?

    祢衡?

    没听说过。

    祢衡以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,文学底蕴,即便是孤身一人到了邺城,也立刻会化身成为中产阶级,每月收入至少都有一万打个底,工作也是唾手可得,上上下下肯定都是抢着要,自己还可以衡量挑选一下,早九晚五双休节假都不能少,最好还能给个邺城户口,居住房子么不求甚大,但是至少也要南北通透冬暖夏凉,若是没有东西厢房,能有个小天井也不是不可以接受……

    然后祢衡到了邺城,就发现自己以为的,终究还是自己以为的。邺城这些该死的家伙,竟然不认得自己,只认得钱!

    钱是什么东西,俗物啊!阿堵物啊!

    低俗,下贱!充满了恶臭!

    可是祢衡很快就被这些低俗下贱的东西给困住了……

    吃饭要花钱,穿衣要花钱,即便是待在家中,哦,租房之中,也是一样要花钱,柴火油盐,更不用说时不时还有坊丁上门查过所,根本连个清净都没有。

    然后物价又是特别的高,以至于祢衡自己带来的钱,几乎没有过多久,就见底了。

    怎么办?

    祢衡想要在平原一样,给人写几个字,题一些词,多少搞一些润笔费,也是文雅之举么,可是很快就被人将他的梦想锤得稀烂

    有人高举着他写的字,在他摊位之前大骂,表示祢衡写的字横不像是横,竖不像是竖,撇的像个捺,捺得像个撇,浓的地方太浓,淡的地方太淡,用的笔不好,用的墨不对,诸如此类。

    然后坊丁就来了,表示既然有人觉得祢衡写的不对,就罚钱赔偿了事罢,若是祢衡不愿意缴纳罚款,便是按照违法乱纪来治罪。

    面对抖得哗啦啦作响的铁链,祢衡大怒,拒理而争,可是他发现根本没有人听他说一些什么,只有一群人围拢上来,指着他骂,狗东西,不懂规矩,不知好歹,不明事理……

    推倒了摊子,砸烂了笔墨,拘捕了祢衡。

    一开始的时候祢衡还很硬气,觉得自己很这些俗人谈不来,若是能见到县令正官,自然就能分辨一个清白曲直。

    但是在邺城大牢里面待了三天之后,祢衡谁都没见到。

    面对大牢里面的猪食,祢衡怒斥,却换来的只是冷笑。

    三天之后。

    一名小吏出现了。

    姓甚名谁?小吏懒洋洋的问道。

    某要找县令伸冤!祢衡须发皆张,将你们正官叫来!

    小吏抬了抬眼皮,大概只是抬了不足一毫米,便是重新落了下来,姓甚名谁?

    某要找县令伸冤!!某要伸冤!!祢衡更是恼怒。

    来人啊……带回去……小吏招了招手,语调平稳,气场恒定,毫无畏惧。马币的,已经给了三天时间,都没人来过问此事,基本上来说,也就可以定性了,这么精神,是吃得多了罢?

    又是三天。

    一天只有一顿,然后这一顿的量,还被减半。

    不仅是如此,还连碗都没有,直接倾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祢衡趴在地上,捡着掉落的食物填在嘴里,痛哭,却无泪。

    祢衡想过死,但是他明白了,若是他就这样死在大牢里面,那就真的白白受苦,还带着一身的污秽死去,就像是死了一只臭虫,没有任何人会在意,没有任何人会知晓……

    他要忍下去,忍到他可以重新说话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当阳光再一次重新照耀在祢衡的脸上身上。

    祢衡带着一身的污浊,扬起了头。

    在阴影之中的小吏,似乎用万年不变的腔调,懒洋洋的问道,姓甚名谁?

    ……祢衡沉默着,然后哑着嗓音说道,祢衡,祢正平!

    从今日开始,某便要衡度人心,正平邪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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